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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:六六作业网 时间:2024/11/17 09:47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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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音的译文
正确的评论多么困难!评论固然难于正确,正确的评论家也不易遇见.要碰上正确的评论家,一千年也不过一两人吧!从古以来的评论家,常常轻视同时人而仰慕前代人,真象《鬼谷子》所说的:“天天在眼前就不稀罕,老远听到声名却不胜思慕.”从前韩非子的《储说》则传出来,司马相如的《子虚赋》刚写成,秦始皇和汉武帝深恨不能和他们相见.但是后来相见了,结果却是韩非子下狱,相如被冷落.这不显然可以看出是对同时人的轻视吗?至于班固同傅毅,作品成就本来差不多,但班固却讥笑傅毅说:“傅毅写起文章来就没停止的时候.”曹植评论作家时,就贬低陈琳;丁廙请他修改文章,他就称赞丁廙说话得体;刘修喜欢批评另人,他就把刘修比作古代的田巴:那么,曹植的偏见是很明显的.所以曹丕说“文人相互轻视”,的确不是一句空话.还有楼护因有口才,便居然荒唐得要评论文章,说什么司马迁曾请教于东方朔;于是桓谭等人都来嘲笑楼护.楼护本来没有什么地位,信口乱说就被人讥笑;何况作为一个文人学者,怎能随便发议论呢?由此看来,有见识高超而不免崇古非今的人,那就是秦始皇和汉武帝;有才华卓越而抬高自己、压低别人那就是班固和曹植;有文彩而无实学、误信传说而不明真相的人,那就是楼护.刘歆担心扬雄的著作会被后人用来做酱坛盖子,这难道是多余的慨叹吗?
麒麟和獐,凤凰和野鸡,有极大差别;珠玉碎石块子也完全不同;阳光之下显得很清楚,肉眼能够辨别它们的形态.但是鲁国官吏竟把麒麟当作獐,楚国人竟把野鸡当作凤凰,魏国老百姓把美玉误当作怪异的石头,宋国人把燕国的碎石块误当作宝珠.这些具体的东西本不难查考,错误到这样地步;何况文章中的思想情感本来不易看清楚,谁能说易于分辨优劣呢?文学作品之所以复杂,固然由于内容与形式的多样化,也由于读者欣赏评论常常各有所偏,不能全面.例如性情慷慨的人遇见激昂的声调就打起拍子来,喜欢含蓄的人读到缩略词的作品就会跟着走,有点小聪明的人看见靡丽的文章就动心,爱好新奇的人对于不平常的事物就觉得爱听.凡是合于自己脾胃的作品就称赏,不合的就不理会;各人拿自己片面的理解,来衡量多种多样的文章.这真象一个人只知道向东望去,自然永远看不到西边的墙一样.
只有弹过千百个曲调的人才能懂得音乐,看过千百口剑的人才能懂得武器;所以全面评价作品的方法,就是必须广泛地观察.看了高峰就更明白小山,到过大海就更知道小沟.在或轻或重上没有私心,在或爱可憎上没有偏见;这样就能和秤一样公平,和镜子一样清楚了.因此,要查考作品中的思想情感,先从六方面去观察:第一是看作品采用什么体裁,第二是看作品的遣词造句,第三是看作品对前人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,第四是看作品中表现的不同手法,第五是看作品用典的意义,第六是看作品的章节.这些观察的方法如能实行,那么作品的好坏就可以看出来了.
作家先在内心有所活动然后才表现在作品中;读者却是先看作品,然后才深入作家内心.从下流追溯到渊源,即使隐微的也必能变得显豁.年代远了,固然见不到面;但读了作品,也就可以看到对方的心情了.难道担心作品太深奥吗?只恐怕自己见解太浅薄了.弹琴的人如果内心想到山和水,那么就会在琴声中表达自己的心情;何况文章既用笔写出来,其中的道理怎能隐藏?所以读者内心对作品中道理的理解,就象眼睛能看清事物的外形一样;眼睛清楚的话,就没有什么形态不能辨别;内心聪慧的话,就没有什么道理不能明白.然而世俗上观察错误的人,深刻的作品常被抛弃,浅薄的作品反而行市.因此,庄周就讥笑人家只爱听《折杨》曲,而宋玉也慨叹《白雪》曲不被人所重视.从前屈原说过:“我内心诚朴,而不善于表达,所以人们都不知道我的才华出众.”能认识出众的才能的,只有正确的评论家.扬雄曾说他自己“内心喜爱深刻的、博洽的、绝顶华丽的文章”,那么他不喜欢浅薄的作品,也就可以看出了.惟有见解深刻、能看到作品深意的人,必定在欣赏杰作时能获得内心的享受;好象春天登台所见美景可以使众人心情舒畅,音乐与美味可以留住过客一样.听人说,兰花是国中最香的花,人们喜爱而佩在身上,可以发出更多的芬芳;文学书籍是国家的精华,细细体味才懂得其中的妙处.一切愿意正确评论作品的人,希望特别注意这些.
总之,三十万斤重的大钟,只有古时乐师夔和师旷才能制定.满箱子的好书,就依靠卓越的评论家来判断.郑国放荡的音乐会使人走入歧途,千万不要为它迷惑听觉.惟有遵守评论的规则,才不致走错了路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