羌村三首[之三]的赏析要简略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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羌村三首[之三]的赏析要简略的
羌村三首[之三]的赏析
要简略的

羌村三首[之三]的赏析要简略的
羌村三首
  峥嵘赤云西,日脚下平地.
  柴门鸟雀噪,归客千里至.
  妻孥怪我在,惊定还拭泪.
  世乱遭飘荡,生还偶然遂.
  邻人满墙头,感叹亦歔欷.
  夜阑更秉烛,相对如梦寐.
  晚岁迫偷生,还家少欢趣.
  娇儿不离膝,畏我复却去.
  忆昔好追凉,故绕池边树.
  萧萧北风劲,抚事煎百虑.
  赖知禾黍收,已觉糟床注.
  如今足斟酌,且用慰迟暮.
  群鸡正乱叫,客至鸡斗争.
  驱鸡上树木,始闻叩柴荆.
  父老四五人,问我久远行.
  手中各有携,倾榼浊复清.
  苦辞“酒味薄,黍地无人耕.
  兵革既未息,儿童尽东征“.
  请为父老歌,艰难愧深情.
  歌罢仰天叹,四座泪纵横.
  至德二载(757)杜甫为左拾遗时,房琯罢相,他上书援救,触怒肃宗,被放还鄜州羌村(在今陕西富县南)探家.《羌村三首》就是这次还家所作.三首诗蝉联而下,构成一组还家“三部曲”.
  第一首写刚到家时合家悲喜交集的情景.
  前四句叙写在夕阳西下时分抵达羌村的情况.迎接落日的是满天峥嵘万状、重崖叠嶂似的赤云,这烂的景色,自会唤起“归客”亲切的记忆而为之激动.“日脚”是指透过云缝照射下来的光柱,象是太阳的脚.“日脚下平地”一句,既融入口语又颇有拟人化色彩,似乎太阳经过一天奔劳,也急于跨入地底休息.而此时诗人恰巧也结束漫长行程,到家了.“白头拾遗徒步归”,长途奔劳,早巴望着到家休息.开篇的写景中融进了到家的兴奋感觉.“柴门鸟雀噪”是具有特征性的乡村黄昏景色,同时,这鸟儿喧宾夺主的声浪,又反衬出那年月村落的萧索荒芜.写景中隐隐流露出一种悲凉之感.“归客千里至”一句,措语平实,却极不寻常.其中寓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,又暗暗掺杂着“近乡情更怯”的忐忑不安.
  后八句写初见家人、邻里时悲喜交集之状.这里没有任何繁缛沉闷的叙述,而简洁地用了三个画面来再现.首先是与妻孥见面.乍见时似该喜悦而不当惊怪.然而,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,人命危浅,朝不保夕,亲人忽然出现,真叫妻孥不敢信,不敢认,乃至发楞(“怪我在”),直到“惊定”,才“喜心翻倒极,呜咽泪沾巾”(《喜达行在所》).这反常的情态,曲折反映出那个非常时代的影子.写见面毕,诗人从而感慨道:“世乱遭飘荡,生还偶然遂.”这里,“偶然”二字含有极丰富的内容和无限的感慨.杜甫从陷叛军之手到脱离叛军亡归,从触怒肃宗到此次返家,风波险恶,现在竟得生还,不是太偶然了吗?妻子之怪,又何足怪呢?言下大有“归来始自怜”意,刻画患难余生之人的心理极切.
  其次是邻里的围观.消息不胫而走,引来偌多邻人.古时农村墙矮,所以邻人能凭墙相望.这些邻人,一方面是旁观者,故只识趣地远看,不忍搅扰这一家人既幸福而又颇心酸的时刻;另一方面他们又并非无动于衷地旁观,而是人人都进入角色,“感叹亦歔欷”,是对之羡慕?为之心酸?还是勾起自家的伤痛?短短数语,多么富于人情味,又多么含蓄蕴藉.
  其三是一家子夜阑秉烛对坐情景.深夜了,最初的激动也该过去了,可杜甫一家还沉浸在兴奋的余情之中.“宜睡而复秉烛,以见久客喜归之意.”(陆游《老学庵笔记》卷六)这个画面即成为首章摇生姿的结尾.
  第二首写还家后矛盾苦闷的心情.
  前八句写无聊寡欢的情状.杜甫这次奉旨回家,实际上无异于放逐.对于常人来说,“生还偶然遂”自是不幸中之大幸;而对于忧乐关乎天下的诗人,适成为幸运中之大不幸.居定之后,他即时就感到一种责任心的煎熬,觉得值此万方多难之际守着个小家庭,无异于苟且偷生.可这一切又是迫不得已的.这样一种缺乏欢趣的情态,连孩子也有所察觉:“娇儿不离膝,畏我复却去”,“早见此归不是本意,于是绕膝慰留,畏爷复去.”(金圣叹)对于“生还对童稚,似欲忘饥渴”的诗人,没有比这个细节更能表现他的悒郁寡欢的了.
  于是他回忆去年六七月间纳凉“池边树”的往事.那时他对在灵武即位的肃宗和自己立朝报国寄予很大希望,故而多少有些“欢趣”.谁知事隔一年,却遭到如许失望,不禁忧从中来,百感交集,备受煎熬.叙事抒情中忽插入“萧萧北风劲”的写景,又大大添加了一种悲凉凄苦的气氛.
  末四句写到秋收已毕,虽然新酒未曾酿出,却计日可待,似乎可感到它从糟床汩汩流出.“赖知”、“已觉”均属料想之词.说酒是因愁,深切表现出诗人矛盾苦闷的心理——他其实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呵.
  第三首写邻人来访情事.
  前四句先安排了一个有趣的序曲:“客至”的当儿,庭院里发生着一场鸡斗,群鸡乱叫.待到主人把鸡赶到它们栖息的庭树上(古代黄河流域一带养鸡之法如此),院内安静下来时,这才听见客人叩柴门的声音.这开篇不但颇具村野生活情趣,同时也表现出意外值客的欣喜.
  来的四五人全是父老,没有稍为年轻的人,这为后文父老感伤的话张本.这些老人都携酒而来,酒色清浊不一,各各表示着一家心意.在如此艰难岁月还这样看重情礼,是难能可贵的,表现了淳厚的民风并未被战争完全泯灭.紧接四句以父老不经意的口吻道出时事:由斟酒谦称“酒味薄”,从酒味薄说到生产的破坏,再引出“兵革既未息,儿童尽东征”.时世之艰难,点明而不说尽,耐人寻思.
  末了写主人致答词.父老们的盛意使他感奋,因而情不自禁地为之高歌以表谢忱.此外言“愧”,暗中照应“晚岁迫偷生”意.如果说全组诗的情绪在第二首中有些低落,此处则由父老致词而重新高涨.所以他答谢作歌,强为欢颜,“歌罢”终不免仰天长叹.所歌内容虽无具体叙写,但从“艰难愧深情”句和歌所产生的“四座泪纵横”的效果可知,其中当含有对父老的感激、对时事的忧虑、以及身世的感喟等等情感内容.不明写,让读者从诗中气氛、意境玩味,以联想作补充,更能丰富诗的内涵.写到歌哭结束,语至沉痛,令读者三复斯言,掩卷而情不自已.
  安史之乱给唐代人民带来深重苦难.“儿童尽东征”、“黍地无人耕”的现象,遍及整个北国农村,何止羌村而然.《羌村三首》就通过北国农村之一角,反映出当时社会现实与诗人系心国事的情怀,具有很高的典型意义.
  这组诗,每章既能独立成篇,却又相互联结,构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.第一首写初见家人,是组诗的总起,三首中惟此章以兴法开篇.第二首叙还家后事,上承“妻孥”句;而说到“偷生”,又下启“艰难愧深情”意.第三首写邻人的交往,上承“邻人”句;写斟酒,则承“如今足斟酌”意;最终归结到忧国忧民、伤时念乱,又成为组诗的结穴.这样的组诗,通常又谓之“连章体”.诗人从还家情事中抽选三个有代表性的生活片段予以描绘.不但每章笔墨集中,以点概面,而且利用章与章的自然停顿,造成幕闭幕启的效果,给读者以发挥想象与联想的空间,所以组诗篇幅不大而能含蓄深沉.
  《羌村三首》以白描见长.虽然取材于一时见闻,而景实情真,略无夸饰.由于能抓住典型的生活情景与人物心理活动,诗句表现力强,大都耐人含咀.写景如“柴门鸟雀噪”、“邻人满墙头”及“群鸡正乱叫”四句等,“摹写村落田家,情事如见”(申涵光).写人如“妻孥怪我在,惊定还拭泪”,“夜阑更秉烛,相对如梦寐”,均穷极人物情态,后一联竟被后世诗人词客屡屡化用.如司空曙“乍见翻疑梦,相悲各问年”;晏几道“今宵剩把银釭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”;陈师道“了知不是梦,忽忽心未稳”等.又如“娇儿不离膝,畏我复却去”,写幼子倚人情状,栩栩如生.恰如前人评赞:“一字一句,镂出肺肠,才人莫知措手;而婉转周至,跃然目前,又若寻常人所欲道者”(见《杜诗镜铨》引王慎中语).这种“若寻常人所欲道”而终使“才人莫知措手”的描写,充分体现作者白描之功力.总之,由于这组诗语言平易,诗意凝炼,音韵谐调,抒情气氛浓郁,在杜诗中占有重要地位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