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原文我只要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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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原文
我只要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

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原文我只要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
二二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
  施耐庵
  三人来到潘家洒楼上,拣个齐楚阁儿里坐下.提辖坐了主位,李忠对席,史进下首坐了.酒保唱了喏,认得是鲁提辖,便道:“提辖官人,打多少酒?”鲁达道:“先打四角酒来.”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,又问道:“官人,吃甚下饭?”鲁达道:“问甚么!但有,只顾卖来,一发算钱还你!这厮,只顾来聒噪!”酒保下去,随即烫酒上来,但是下口肉食,只顾将来摆一桌子.
  三个酒至数杯,正说些闲话,较量些枪法,说得入港,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.鲁达焦躁,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.酒保听得,慌忙上来看时,见鲁提辖气愤愤地.洒保抄手道:“官人要甚东西,分付卖来.”鲁达道:“洒家要甚么!你也须认得洒家!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,搅俺弟兄们吃洒?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!”酒保道:“官人息怒.小人怎敢教人啼哭,打搅官人吃酒?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女两人,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,一时间自苦了啼哭.”鲁提辖道:“可是作怪!你与我唤得他来.”酒保去叫.不多时,只见两个到来: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,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,手里拿串拍板,都来到面前.看那妇人,虽无十分容貌,也有些动人的颜色,拭着眼泪,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.那老儿也都相见了.
  鲁达问道:“你两个是那里人家?为甚啼哭?”那妇人便道:“官人不知,容奴告禀.奴家是东京人氏,因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,不想搬移南京去了.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.女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.此间有个财主,叫做‘镇关西’郑大官人,因见奴家,便使强媒硬保,要奴做妾 .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,虚钱实契,要了奴家身体.未及三个月,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,将奴赶打出来,不容完聚,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,父亲懦弱,和他争执不得,他又有钱有势.当初不曾得他一文,如今那讨钱来还他?没计奈何,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,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,每日但得这些钱来,将大半还他,留些少女父们盘缠.这两日酒客稀少,违了他钱限,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.女父们想起这苦楚来,无处告诉,因此啼哭.不想误触犯了官人,望乞恕罪,高抬贵手!”
  鲁提辖又问道:“你姓甚么?在那个客店里歇?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?”老儿答道:“老汉姓金,排行第二.孩儿小字翠莲.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,绰号镇关西.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.”鲁达听了道:“呸!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,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!这个腌臜泼才,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,却原来这等欺负人!”回头看着李忠、史进道:“你两个且在这里,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!”史进、李忠抱住劝道:“哥哥息怒,明日却理会.”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.
  鲁达又道:“老儿,你来!洒家与你些盘缠,明日便回东京去,何如?”父女两个告道:“若能彀回乡去时,便是重生父母,再长爷娘.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?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.”鲁提辖道:“这个不妨事,俺自有道理.”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,放在桌上,看着史进道:“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;你有银子,借些与俺,洒家明日便送还你.”史进道:“直甚么,要哥哥还!”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.鲁达看着李忠道:“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.”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.鲁提辖看了见少,便道:“也是个不爽利的人!”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,分付道:“你父女两个将去做盘缠,一面收拾行李.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,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!”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.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.
  三人再吃了两角酒,下楼来叫道:“主人家,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.”主人家连声应道:“提辖只顾自去,但吃不妨,只怕是提辖不来赊.”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,到街上分手.史进、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.
  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,到房里,晚饭也不吃,气愤愤地睡了.主人家又不敢问他.
  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,回到店中,安顿了女儿,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,回来收拾了行李,还了房宿钱,算清了柴米钱,只等来日天明.当夜无事.次早五更起来,父女两个先打火做饭,吃罢,收拾了.天色微明,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,高声叫道:“店小二,那里是金老歇处?”小二道:“金公,鲁提辖在此寻你.”金公开了房门道:“提辖官人,里面请坐.”鲁达道:“坐甚么!你去便去,等甚么!”金老引了女儿,挑了担儿,作谢提辖,便待出门.店小二拦住道:“金公,那里去?”鲁达问道:“他少你房钱?”小二道:“小人房钱,昨夜都算还了;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,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.”鲁提辖道:“郑屠的钱,洒家自还他,你放这老儿还乡去!”那店小二那里肯放.鲁达大怒,揸开五指,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,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;再复一拳,打落两个当门牙齿.小二爬将起来,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.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.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,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.
  且说鲁达寻思,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,且向店里掇条凳子,坐了两个时辰.约莫金公去得远了,方才起身,迳到状元桥来.
  且说郑屠开着两间门面,两副肉案,悬挂着三五片猪肉.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,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.鲁达走到门前,叫声“郑屠!”郑屠看时,见是鲁提辖,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:“提辖恕罪!”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,“提辖请坐.”鲁达坐下道:“奉着经略相公钧旨:要十斤精肉,切作臊子,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.”郑屠道:“使得,——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.”鲁提辖道:“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,你自与我切.”郑屠道:“说得是,小人自切便了.”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,细细切做臊子.
 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,正来郑屠报说金老之事,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,不敢扰来,只得远远的立住,在房檐下望.
  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,用荷叶包了道:“提辖,叫人送去?”鲁达道:“送甚么!且住,再要十斤都是肥的,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,也要切做臊子.”郑屠道:“却才精的,怕府里要裹馄饨,肥的臊子何用?”鲁达睁着眼道:“相公钧旨分付洒家,谁敢问他?”郑屠道:“是合用的东西,小人切便了.”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,也细细的切做臊子,把荷叶包了.整弄了一早辰,却得饭罢时候.
  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,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.
  郑屠道:“着人与提辖拿了,送将府里去?”鲁达道:“再要十斤寸软骨,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,不要见些肉在上面.”郑屠笑道:“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?”鲁达听得,跳起身来,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,睁着眼,看着郑屠道:“洒家特地要消遣你!”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,却似下了一阵的“肉雨”.郑屠大怒,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,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捺不住,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,托地跳将下来.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.
  众邻居并十来个火家,那个敢向前来劝.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,和那店小二也惊得呆了.
  郑屠右手拿刀,左手便来要揪鲁达;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,赶将入去,望小腹上只一脚,腾地踢倒在当街上.鲁达再入一步,踏住胸脯,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,看着这郑屠道:“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,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,也不枉了叫做‘镇关西’!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,狗一般的人,也叫做‘镇关西’!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?”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鼻子上,打得鲜血迸流,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,咸的、酸的、辣的一发都滚出来.郑屠挣不起来,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,口里只叫:“打得好!”鲁达骂道:“直娘贼!还敢应口!”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,打得眼棱缝裂,乌珠迸出,也似开了个彩帛铺,红的、黑的、紫的都绽将出来.
 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,谁敢向前来劝.
  郑屠当不过,讨饶.鲁达喝道:“咄!你是个破落户!若只和俺硬到底,洒家倒饶了你!你如今对俺讨饶,洒家偏不饶你!”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,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,磬儿、钹儿、铙儿一齐响.鲁达看时,只见郑屠挺在地上,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掸不得.
  鲁提辖假意道:“你这厮诈死,洒家再打!”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.鲁达寻思道:“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,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.洒家须吃官司,又没人送饭,不如及早撒开.”拔步便走,回头指着郑屠尸道:“你诈死,洒家和你慢慢理会!”一头骂,一头大踏步去了.
  街坊邻居并郑屠的火家,谁敢向前来拦他.
  鲁提辖回到下处,急卷了些衣服盘缠,细软银两,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;提了一条齐眉短棒,奔出南门,一道烟走了.
  * 节选自《水浒》(七十一回本)第三回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