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胬是什么意思

禁胬是什么意思
禁胬是什么意思

禁胬是什么意思
禁胬（nǔ）.最近我很迷恋这“胬”字,虽然感觉这个字不美,甚至可以说很丑陋（汉字造字是有美丑之分的,这是象形文字的特点）,像个邋遢的上不了台面的猥琐男.但人总是要有一点怪癖的嘛,就像小时候迷恋老家门口一个窨井冒上来的热汽的味道一样,我迷恋上了“胬”这个字.（那热汽不很臭,有一种特殊的气味,我怀疑这烫的废水是从造纸厂排出来的）
胬是一种肉,很明显.《现代汉语词典》里这么解释,“中医指眼球结膜增生而突起的肉状物.”这种肉跟本文所指的毫无关系.
据说禁胬是猪身上最好吃的一块肉.这块肉就是位于前胛上一圈颈肉.晋时元帝司马睿初建大业,公私窘磬,每得一头猪也视为上菜,颈上那块肉当然献给元帝,群臣不敢吃,一来物以稀为贵,二来更展示精忠.这就是“禁胬”这个词的由来.
猪颈肉到底好不好吃?我没注意,不甚清楚.但在我想象中那味道应该也不过尔尔,毕竟再高贵的猪肉也只不过是猪肉而已.古时候钟鸣鼎食之家架起火、支起大鼎,往滚开水中大块切肉,那技法想来是不敢恭维的.
但猪颈肉是诱人的.关键不在于“胬”,而在于“禁”.只要是“禁”了,任何糜烂恶臭之物都会在瞬间变成无上美味.这是人的好奇本性使然.
秦始皇统一中国后,曾发宏愿,要秦朝的江山千秋万代传下去,一世而二世,二世而三世,三世而万世.这个想法多么美妙,多么自然,完全是到了那个位置的人的真情流露.然而始皇帝错了,错得那么无可救药.或许历史实践失败一次并不能证明这个命题是错的,或许即使失败千万次也同样不能证明.抱着这一点,后来者中执迷不悟的大有人在,错得是前赴后继.
因为它根本不可能.
因为你有这个心理,别的人有另外的心理.
一块猪颈肉,只在一个人的手里,不论好吃与否,总有一票人在旁边时刻盯着你,趁你不备时一把抢夺.这是最要命的.尽管并不是人人都有抢吃猪颈肉的野心与能力,但要知道在那位意气风发、傲睨六合的始皇帝驾崩后不久就有一群疲敝戍卒喊出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口号.后来的猪颈肉持有者们往往会总结前朝得失,对手中的猪颈肉设立一系列防范措施.这些措施代代反思、代代总结、代代创新,就汇聚成了浩如烟海的典籍史册.
这是比猪颈肉本身更加诱人更加危险的大数定律,因为总有人认为自己会是抢走猪颈肉的那个幸运儿.
对于手拿猪颈肉的那个人来说,真就没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吗?有,只要你愿意.之所以猪颈肉有被人抢走的危险,是因为目标是个有形的实体.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有被人抢走的危险.大象无形、大音希声.化有形为无形,像空气一样,任何个体都被包括在其中,这样没有人有抢的必要,也没有办法抢走.只有将肉请下“禁”坛,大家共同分享,执肉者才能既享受到猪颈肉传说中的鲜嫩爽滑,同时永无被抢走之虞.
于是历史在猪颈肉问题的解决上分野：之前叫做“朝代国家”,之后叫做“现代国家”.
英国的猪颈肉被和和气气地拿出来大家共同分享,英国人对这段历史津津乐道；法国的猪颈肉在数番惨烈的流血之后被抢夺下来大家共同分享,法国人对这段历史骄傲自豪；美国的猪颈肉本就没有独占的传统,很容易形成了大家共同分享的氛围,美国人对这段历史推崇备至……猪颈肉之于中国,或许因为这一块格外嫩滑鲜美,便一直在抢夺易手当中.也许,对比分享能使大家都满意,理论上每人都有抢到手的可能,这一期望同样能使大家都满意.但他们不知道这样抢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么?
对于家庭,我们能够出逃；对于血统,我们能够脱离；对于民族,我们能够背叛；对于国家,我们能够出卖；但对于文明呢?越是无形的东西,我们越是无可遁逃.在猪颈肉的抢夺战中,我们消耗了太多的无用功；在猪颈肉的易手中,我们的文明一次又一次无奈重构,同时又阻碍了创新的血液的注入.对于文明,我们真的逃不掉.
中华文明之于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,窃以为是文官制度；她与希腊的民主制度、希伯来的法制可并称为世界三大制度形态,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光辉璀璨的成果（因此我对确立这一制度的宋朝赞誉有加）.我没做过细致的统计与排查,但放眼全球,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采取了民主制度（不管真假）,但其中大部分还是穷国.然而凡是建立了文官制度的国家似乎都不会太穷.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成就.
文艺复兴时的西方在对遥远中华的敬仰中学走了我们的文官制度,并与他们的民主、法制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.中华有文官制度是中华之大幸,中华只有文官制度是中华之大不幸,何况这“制度”还曾被我们自己摧残得不像样子,只剩下缺乏灵魂、行尸走肉的“文官”.文官之后只有文官.
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,在我们还从容的时候,在我们还在以宽和的心态与世界平等交流的时候,在我们的文明发展与两希文明恰好并驾齐驱的时候,世界三大文明成果在东方交融,那该会诞生一个拥有多么完美制度体系的国家啊!然而中国永远地失去了这次机会,世界也永远地失去了这次机会.
于是,在这儿,我一直听到的是“牧羊人”口口声声称呼的是“老百姓”而不是“公民”；看到的是祖先创造的方块字被替代成了梅花点；闻到的是百年来还未散尽的腥膻之气；尝到的是不知哪个冤魂的血馒头；感觉到的是高高在上的猪颈肉丝毫没有要走下禁坛的意思.
然而我相信这些终究要结束,就像我相信大数定律一样.
水在地底下流过,会给人没有声息的错觉.
好吧我做一次怪蜀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