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汉荣的文章片断我要有关李汉荣的文章片段,除了《山中访友》的片断!9月2日9;30前截至回答!我要有关李汉荣的文章片段,除了《山中访友》的片断!再不快就完蛋啦!2008年9月2日9;30前截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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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汉荣的文章片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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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你推荐李汉荣的两篇文章
发表时间:2006-5-8 15:26:34 点击/评论:975/0
李汉荣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政协委员,著名诗人、散文家,李汉荣散文佳作入选全国中学语文课本.多年来写作诗歌约3000首,散文随笔1000多篇,中短篇小说30余篇,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诗刊》、《小说月报》、《青春》、《散文》、《散文百家》、《星星》等,及台湾的《创世纪》、《葡萄园》、《诗世界》、《联合报》副刊等海内外10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、随笔、杂文、小说约2000多篇(首).先后获市、省、全国各类奖项30余次.
对孩子说
作者:李汉荣
你必须吃很多粮食、蔬菜、水果,饮很多水和奶,才渐渐增长自己的身高和体重.记住,是土地供给你营养让你渐渐高出土地,你不要忘了随时低下头来,甚至要全身心匍匐在地面上,看看土地的面容和伤痕,为了你站起来,土地一直谦卑地匍匐着,在伟大的土地面前,你一定要学会谦卑.
为了生长,你不得不多吃一些东西,这就不得不请求别的生命的帮助,这就难以避免地伤害了它们,憨厚的猪、忠实的牛、活泼的鱼、诚恳的鸡……都帮助了你的生长,多少牺牲构成了生命的庙宇.看似理所当然的过程,实际却充满着疼痛和伤害.为此,感恩和忏悔,应该成为你一生的功课,这样或许沉重了些,但沉重之后,你将获得真正的美德.
你将吃很多的盐,然后渐渐汇成内心的深海,并体会那种咸的感情.
你将翻过许多山,很可能你找不到通向峰顶的路径,那么继续攀援吧,许多迂回重复的路,使你的记忆弯曲并有了深度;而当你终于到达一座山顶,你会看到更远处那积雪的山峰,于是你知道,你必须不停地出发,生命就是不停地开始,只有过程,没有顶点.
你必须经历很多个夜晚,为此,你应该多准备一些灯盏.学会把灯高高地举起,不仅照亮了自己的夜晚,也为远处的另一位夜行者提示了路的存在.
永远向高处、向远处敞开胸怀,你将获得辽阔的胸怀和源源不竭的激情.
但是孩子,你必须随时把目光从高处远处收回,看看低处,学会尊重和热爱低处吧,热爱低处的人,热爱低处的劳动,热爱低处的水域.化作一滴水汇入低处吧.最低处的海,最低处的水,养活着这个世界.
当然,孩子,我仍然没有说清楚什么;真理的金子是隐藏在黑夜的泥沙里的.为此,你必须走向你的河流,深入你的波涛,淘洗和寻觅吧,当整整一条河流都从你的手指间漫过,或许你会发现一些闪光的颗粒.
即使注定不会有什么发现,你也必须走向河流,与它一同发源,一同奔流,一同历险,一同化入苍茫.
孩子,向自己的河流走去吧……
简评:《对孩子说》是一篇篇幅不长,但意蕴丰厚,语言深挚,韵味无穷的精美文章.
《井绳》
李汉荣
通向月亮的路并不是美国航天局发现的.在美国之前,甚至远在公元前,我们的先人就已经发现了接近月亮的最佳方式.
方法很简单.
只需要一眼井,一汪清澈的好水,一根井绳.
面对水井的时候,要让自己燥热、混乱、凶狠的心静下来,不要怀着总想征服什么的冲动,不要乱折腾,安静一些,内心清澈一些,低下你高傲的头,弯下你高贵的身子,你就会看见,从水里,从岁月深处,一轮干干净净的初月正向你升起,并渐渐走向你,走进你的生活.
美国航天局用了很大的劲爬上了月亮,只抓了几块冰冷的石头拿回来让人类看,让人类扫兴,让人类的神话和童话破灭,让孩子们面对冰冷的石头再不做美丽的梦.
美国航天局让人类离月亮越来越远,离石头越来越近.
我父亲不知道人类的宇航船在天上折腾些什么,我父亲心目中的月亮仍是古时候的那个月亮,那是神秘的月亮,是嫦娥的月亮,是吴刚的月亮.我不读诗的父亲也知道,李白打捞的就是水里的这个月亮.
我父亲几乎天天都要和月亮会面.在他漫长的一生中,他一直都在打捞水中的那个月亮.
你见过我父亲在月夜里挑水的情景吗?d
他望一眼天上的月亮,他微笑着低下头来,就看见在井水里等着出水的月亮 我父亲就把月亮打捞上来.
两个水桶里,盛着两个月亮,一前一后,猛一看,是父亲挑着月亮;仔细看,就会发现是两个月亮抬着父亲,一闪一闪在地上行走.
通向月亮的路是多长呢?据美国航天局说是三十万万公里,走了三十万公里,他们发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.
我丈量了一下父亲用过的井绳,全长三米,父亲通过这三米的距离,打捞起完整的月亮和美丽的月光.
审美是需要保持距离的.取消距离,美国得到一块冰凉的石头;谦卑地、怀着敬畏守着一段距离,我的父亲披着满身满心的圣洁月光.
我发现,美国是一个会折腾的技术员,父亲是一个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美学家.
为什么要去解剖一个美女呢?为什么要把天地奥秘都去洞穿呢?为什么要用冷冰冰的技术去肢解万物的大美大神秘呢?
我记得父亲的那根井绳,三米的长度.三米之下,就能触到孔夫子和李白的那个月亮;三米之上,到处是伸手可掬的白银一样的月光.
选自《读者》2003年第20期
阅读提示:
世间的万事万物,看上去毫不相关,但若进入作家的视界和心灵,便可因主观的调剂相溶于某个角度.“美国航天局爬上月亮”和“我父亲在月夜里挑水”,本来风马牛不相及,但作者凭着潇洒的文笔、把它们放在一起进行巧妙对比,通过精彩的细节,神奇的联想,大胆的想象,巧妙的构思,令人耳目一新.细心的读者还会发现,美国宇航船“爬”上的“月亮”是实指,而我的父亲打捞上来的“月亮”是虚指,这种虚与实的对比,在作者笔下,美国成了一个“会折腾的技术员”,而平凡的父亲却是“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美学家”,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父亲的赞美之情,收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.http://www.ybcpwgy.com/article.aspx?id=544
对孩子说
作者:李汉荣
你必须吃很多粮食、蔬菜、水果,饮很多水和奶,才渐渐增长自己的身高和体重。记住,是土地供给你营养让你渐渐高出土地,你不要忘了随时低下头来,甚至要全身心匍匐在地面上,看看土地的面容和伤痕,为了你站起来,土地一直谦卑地匍匐着,在伟大的土地面前,你一定要学会谦卑。
为了生长,你不得不多吃一些东西,这就不得不请求别的生命的帮助,这就难以避免地伤害了它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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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孩子说
作者:李汉荣
你必须吃很多粮食、蔬菜、水果,饮很多水和奶,才渐渐增长自己的身高和体重。记住,是土地供给你营养让你渐渐高出土地,你不要忘了随时低下头来,甚至要全身心匍匐在地面上,看看土地的面容和伤痕,为了你站起来,土地一直谦卑地匍匐着,在伟大的土地面前,你一定要学会谦卑。
为了生长,你不得不多吃一些东西,这就不得不请求别的生命的帮助,这就难以避免地伤害了它们,憨厚的猪、忠实的牛、活泼的鱼、诚恳的鸡……都帮助了你的生长,多少牺牲构成了生命的庙宇。看似理所当然的过程,实际却充满着疼痛和伤害。为此,感恩和忏悔,应该成为你一生的功课,这样或许沉重了些,但沉重之后,你将获得真正的美德。
你将吃很多的盐,然后渐渐汇成内心的深海,并体会那种咸的感情。
你将翻过许多山,很可能你找不到通向峰顶的路径,那么继续攀援吧,许多迂回重复的路,使你的记忆弯曲并有了深度;而当你终于到达一座山顶,你会看到更远处那积雪的山峰,于是你知道,你必须不停地出发,生命就是不停地开始,只有过程,没有顶点。
你必须经历很多个夜晚,为此,你应该多准备一些灯盏。学会把灯高高地举起,不仅照亮了自己的夜晚,也为远处的另一位夜行者提示了路的存在。
永远向高处、向远处敞开胸怀,你将获得辽阔的胸怀和源源不竭的激情。
但是孩子,你必须随时把目光从高处远处收回,看看低处,学会尊重和热爱低处吧,热爱低处的人,热爱低处的劳动,热爱低处的水域。化作一滴水汇入低处吧。最低处的海,最低处的水,养活着这个世界。
当然,孩子,我仍然没有说清楚什么;真理的金子是隐藏在黑夜的泥沙里的。为此,你必须走向你的河流,深入你的波涛,淘洗和寻觅吧,当整整一条河流都从你的手指间漫过,或许你会发现一些闪光的颗粒。
即使注定不会有什么发现,你也必须走向河流,与它一同发源,一同奔流,一同历险,一同化入苍茫。
孩子,向自己的河流走去吧……
井绳》
李汉荣
通向月亮的路并不是美国航天局发现的。在美国之前,甚至远在公元前,我们的先人就已经发现了接近月亮的最佳方式。
方法很简单。
只需要一眼井,一汪清澈的好水,一根井绳。
面对水井的时候,要让自己燥热、混乱、凶狠的心静下来,不要怀着总想征服什么的冲动,不要乱折腾,安静一些,内心清澈一些,低下你高傲的头,弯下你高贵的身子,你就会看见,从水里,从岁月深处,一轮干干净净的初月正向你升起,并渐渐走向你,走进你的生活。
美国航天局用了很大的劲爬上了月亮,只抓了几块冰冷的石头拿回来让人类看,让人类扫兴,让人类的神话和童话破灭,让孩子们面对冰冷的石头再不做美丽的梦。
美国航天局让人类离月亮越来越远,离石头越来越近。
我父亲不知道人类的宇航船在天上折腾些什么,我父亲心目中的月亮仍是古时候的那个月亮,那是神秘的月亮,是嫦娥的月亮,是吴刚的月亮。我不读诗的父亲也知道,李白打捞的就是水里的这个月亮。
我父亲几乎天天都要和月亮会面。在他漫长的一生中,他一直都在打捞水中的那个月亮。
你见过我父亲在月夜里挑水的情景吗?d
他望一眼天上的月亮,他微笑着低下头来,就看见在井水里等着出水的月亮 我父亲就把月亮打捞上来。
两个水桶里,盛着两个月亮,一前一后,猛一看,是父亲挑着月亮;仔细看,就会发现是两个月亮抬着父亲,一闪一闪在地上行走。
通向月亮的路是多长呢?据美国航天局说是三十万万公里,走了三十万公里,他们发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。
我丈量了一下父亲用过的井绳,全长三米,父亲通过这三米的距离,打捞起完整的月亮和美丽的月光。
审美是需要保持距离的。取消距离,美国得到一块冰凉的石头;谦卑地、怀着敬畏守着一段距离,我的父亲披着满身满心的圣洁月光。
我发现,美国是一个会折腾的技术员,父亲是一个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美学家。
为什么要去解剖一个美女呢?为什么要把天地奥秘都去洞穿呢?为什么要用冷冰冰的技术去肢解万物的大美大神秘呢?
我记得父亲的那根井绳,三米的长度。三米之下,就能触到孔夫子和李白的那个月亮;三米之上,到处是伸手可掬的白银一样的月光。
收起
感念祖先 李汉荣
记得童年时,我家的堂屋里是供着先人的灵牌的,大人们把那叫“先人牌牌。”房屋是祖传的瓦屋,一共四间,靠西第二间就是堂屋,正中的灵牌整齐地摆了一排,依次是祖父、太祖父、曾祖父、以及旁系的先人们。那时我还未上学,也不识字,不懂得辈份的排序,更不理解这里面的宗教的、伦理的奥秘,但隐隐觉得一种神秘,一种对时间的畏惧,一种生命传递的深奥秩序。
每当逢年过节,比如除夕、父母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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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念祖先 李汉荣
记得童年时,我家的堂屋里是供着先人的灵牌的,大人们把那叫“先人牌牌。”房屋是祖传的瓦屋,一共四间,靠西第二间就是堂屋,正中的灵牌整齐地摆了一排,依次是祖父、太祖父、曾祖父、以及旁系的先人们。那时我还未上学,也不识字,不懂得辈份的排序,更不理解这里面的宗教的、伦理的奥秘,但隐隐觉得一种神秘,一种对时间的畏惧,一种生命传递的深奥秩序。
每当逢年过节,比如除夕、父母亲的生日、中秋夜,我们兄弟姐妹都要在父母带领下,向先人们跪拜、叩头、献祭。献祭的礼物,我记得有时是几个鲜桃,有时是几个馒头,中秋夜,自然是献几块月饼一盘大枣。但是,过不了几天,大人们就让我们分吃了这些祭礼,父亲说:这是你们的祖父、太祖父、曾祖父舍不得吃,留下让你们吃的,你们吃了,就要听话、勤快、孝顺,祖宗们就会为你们高兴,为你们添福。
那时,我常常望着排列整齐的先人们,想象着,倘若他们真的能活过来,从他们的姓名里走出来,忽然站在我们面前,他们会说些什么?
当时还不懂“遗传”,但父母亲说:先人们会把他们的长相、眼神、脾气、口音传给后人的。后人就是先人的影子,后人也是先人们遥远的回声。那时流行看手指上的纹路,辨手相,猜命运,男左女右,指纹上有箩箩,有筐筐,箩箩盛米,是富贵命相,筐筐挑土,是穷苦命相。我们看着手上的箩筐,猜测着可能的命运,虽然是游戏,但也有几份严峻,对那尚未完全展开的命运,生出朦胧的恐惧和期待。
我常常对着先人牌,想象着:我手上的这些箩箩筐筐,曾经长在谁的手上?而那些看不见的手们,曾握住了怎样的命运?他们的筐筐里装了些什么,他们的箩箩又带走了什么?
不等我上学读书,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大地,也毁掉了被指责为“封建遗物”的先人牌。先人们从此失踪了,彻底退出了我们的生活。当时还隐隐觉得痛快:这样至少解放了膝盖,从今再没有祭礼,再不用叩头下跪,再不用吃先人们“吃”剩下的东西。从此,我们不再有先人,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后人。
多年后我才知道,先人失踪的那一刻,我们也失去了仅有的一点仪式化的生活;先人彻底死去的那一刻,寄存在时间中的那点不死的灵性和记忆,从此也彻底死去;先人退出了我们的时间,我们也退出了古今相连的时间。从今,我们活在时间的碎片里,记忆的线索被一把揪断,时间和生活,从此变成碎片。
于今看来,那整齐站立的祖先,是连绵不断的时间,是传递不息的记忆,是口音不变的方言,是传道不止的老师。
先人失踪了,从此我不知道我是谁的后人。
如今我连我的祖父的名字都不记得了。只知道他的字是“彩”。李彩,这是怎样一个鲜活、甚至有点缤纷、热闹的名字呢?据说他上过私塾,喜欢中医和书法,童年时,我在墙壁上看过他写的毛笔字,那是他习帖练字写在宣纸上的,后来贴在墙上当墙纸。现在还隐隐记得那字写得苍劲,特别是刀撇十分漂亮,看得出写字的那双手是何等专注。但我只能看到他被随意贴在墙上的手迹。我想象那双手,我祖父的手,想象那双眼睛,我祖父的眼睛。远在我出生之前,他已死去多年,据说只活了四十岁左右。我不知道我那名叫李彩的爷爷,究竟活的有没有色彩?是不是恰恰因为岁月太暗淡了,才期待多一点色彩?很可能,寂寞是形影不离的伙伴,才梦想着活出一点别样的动静?但是,我终于看见了他,他的手固执地穿过时间,固执地伸进了我的生活,他那么认真地在我们简陋的生活里写下庄重的繁体字,他把手温留在纸上,留在墙上,在四面漏风的生活里,他怕我们受冷。当粗暴的闪电透窗而来,他紧贴墙壁,打着古老的、复杂的手势、企图挡住什么,并抚慰易受惊吓的生活。
据说我的太祖父是一位盐商。生意做的不大,一生都东奔西跑,一生都在向人间加盐。他充满盐的生活,一定有许多苦涩的细节。没有人比一个盐商更懂得苦多乐少的生活道理。谁也离不了盐。日子需要盐来加味,骨头需要盐来加固,泪水需要盐来勾兑。据说他贩的是海盐。经由他的手,千家万户的碗里都尝到了海的味道,他把大海均匀地引进无数生活。海并不知道这个渺小勤苦的人在奔忙什么,海忙着海的事情,海不关心波浪以外的事物。后来我的太祖父死于一次长途贩运,另一说法是死于海潮拍岸的夜晚。他一生都在盐里奔波,最后与盐融为一体,盐主宰了他的一生,也总结了他的一生。有时候,我想我为什么总是多愁善感,经常悲悯那受难的生灵和受苦的人们,却很少有绝对幸福的感受,并固执地认为生命不是一次享乐,而是一次历险,一种担当,一种对黑暗宇宙的眺望和呼唤,人,不仅只承受命运施予自身的重压,而且也要分担自身之外的更多命运,分担自然界和人世间的无穷苦难,人生的最高境界绝不是获得现实的福利,人生的最高境界是觉悟到宇宙和万物都在受苦受难,并以自己的爱心和善行分担这种苦难,在发自内心的苦难承担中,感受到一种心灵的崇高幸福。我自认我的宇宙观中浸透了盐的成份,我的生命观中充满了海的气息。这植入血脉的气质,必来自一个久远的遗传 。我知道,我那在盐里奔忙一生的
而他的身后,是无边无际的海,是层出不穷的盐。
我的曾祖父的有关说法,已近于传说了,父母的说法与上了年纪的乡邻的说法,提供了多种版本,而且多是片断,都不连贯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曾祖父也越来越成为古人,关于他的那些片断说法,也就成了古代传说。据说他当过土匪,有一次大雪封山,他与土匪兄弟们失去联系,躲在山洞里险些冻饿而死,一个猎人救了他,为了报恩,他就拜猎人为兄弟,并从此成为勤劳的良民,后来发家致富,娶猎人妹妹为妻,为了纪念这深山的缘份,他自己为自己另改了名字:缘山。另一种说法是,我的曾祖父跟随洪秀全的军队南下反清,作战很是勇猛,他极善刀术,在他的刀下次第倒下多少冤魂。后来起义兵败,他带着浑身的伤疤和剩下的一只左胳膊,还带了一个南方女人,悄悄返回老家,置了几亩薄田,养了几个儿女,在伤口里,在刀光剑影的记忆里,度过了貌似安祥的余生。
我的这位祖先,他扑朔迷离的身影,他波浪迭起的生平,使线形的时间充满了曲折,使平常的、农业的家谱,有了峰峦般的悬念。
我的祖先仅仅就是这位祖先吗?不,那位猎人也是我的祖先,那饥寒中的搭救,不仅搭救了一个土匪的性命,而且搭救了他的灵魂,也顺便搭救了——遥遥地搭救了我,使我有可能成为他的后人,使我的语言能对他进行隔世的诉说,此刻,我知道,比起我的祖先,有一个人更像是我的祖先,他搭救了我的祖先,也把我从虚无中搭救出来,使我成为我祖先的后人。
而那个只剩下左胳膊的男人,他的右胳膊丢在了哪里?想来,这个男人搂抱的空间是太大了些,右胳膊抱住了南方的土地,化进了南方的土地;左胳膊搂住了北方的夕阳,没入了北方的夕阳。那搂抱的姿势太残酷了,用力过猛的爱,更像是恨。幸存的左臂左手,一直在为右面的——为右面的过去,忏悔或颤栗?据说这左手写得一手好字,且写了一部厚厚的书,那一定不是一部闲适的书,消遣的书,一定是放弃剑的手对剑的沉思,一定是浴过血的手对血的祭奠。而我的左手,有生以来不曾写过一个字,它笨拙得连“左”都不会写,它一丁点也没有继承那遥远的手功,那只是手的漫长历史里短短的误会,根本没来得及改变手的基因;我的右手只习惯于翻书,抚摸绿叶、写字或掬起一捧河水,对尖锐之物和一切凶器始终怀有敌意并保持距离——这是否因为,在灵魂的附近,出没着一只最终返朴归真的手,在劝阻和教诲?
由此,我不能说我的先人已经失踪或死去。我的先人比我更活跃,更无处不在。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我的先人日出而作日落不息,我的先人没有日出日落,我的先人就是那循回不已、照看天地、环绕我四周的永不下沉的日。
生命作为整体看似顽强,而具体的生命极其脆弱。孕妇的一个猛烈喷嚏,可能断送一个生命;路人的一缕善念一个援手,可能搭救某个陷于绝境的命运。
我常常想象,在世世代代不停传递的血脉到达我之前,一路经历了几多凶险、几多不测、几多火情、几多潮汛?这血脉如同火把,穿过黑夜又进入黑夜,然后又穿过黑夜。风吹、雨浇、悬崖、深谷、天灾、人祸,举火把的那些手,稍有闪失,都会使火把熄灭,火种失传,都会使一线血脉中断,一座庙宇倒塌,一个家族绝灭。而终于,血脉穿过时间的千山万水,到达了此刻,到达了我。细想想,这怎能不是一种奇迹。宗教徒总是在自己的信仰里强调神的奇迹,其实,我们不必舍近求远,这天地就是神庙,这生命就是神迹,生命传递的故事,无须改写和神化,本身就充满奇迹。生命的谱系,往深里读,就读成了神的谱系。与其说我们在崇拜神,不如说我们是在崇拜生命,以及那造就着生命,又包容着生命的天地,和天地间那庄严深刻的秩序。
因此,我常常感念,感念几百万年前那第一个直立行走的猿人,他是我的远祖;感念几十万年前那位母亲,她管理着一个氏族,温暖着那些粗砺的男人,在一个悬念重重、没有理性阳光照耀的混沌天空下,她用母性的双手疏导着蛮荒的生命之河,使我们有了可以浮流而下的上游,她是我最伟大的祖母;感念那用手指在大地上划下第一缕线条和第一幅图案的人,他是我最智慧的祖先,是大师中的大师,因了他,万物从此被人辨认和书写,直至一笔一笔终于画出了自己的心灵,于是日月星辰都见证着心灵并注释着心灵,一切的存在都与心灵发生联系并丰富了心灵,他应该是我们精神的共同祖先;感念那位武将,他阻止了一场毁灭性的凶险战火,他用剑装订了险些散失的族谱,他用大勇行大善,我今天回旋于心室的血液,与数千年前的他的体温和心跳有关,他是我永远都要敬重的最有血性的祖先;感念那位巫师,那位占星士,他以神秘的语言向帝王解释天意,实则是以星相说世相,以天意传民意,他以天的法典制止了帝王的暴戾,他用非理性的方式传达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朴素理性,使那迷狂的王朝也有祥云降临,百姓的夜晚也能看见几粒照明的星斗,他,夜夜眺望星空的人,冥想而不得其解,不得其解而总是冥想,他是我最神秘的祖先;感念那位诗人,他打磨语言如上帝打磨星星,内心的夜晚终于被他一点点打磨得精致而明亮,那些狂乱的心跳,渐渐停靠在和谐的韵脚上,于是生活渐渐有了朗朗上口的发音,爱情也有了含蓄的意境,石头的山和液体的水,从此成为崇高的英雄和婉约的女子,我今天使用的语言都被他反复凝视和打磨过,我说话,不过是他的另一种回音,语调则基本相同;我写字,不过是他的另一种姿势,字体则大致上似。
毫无疑问,他是我最有美感最富诗情的祖先;感念那位农夫,他从炊烟走进雨雾,从牛羊走向稼禾,他一生都没有走出阡陌,他一会儿横着走,一会儿纵着走,他把沟沟坎坎的农业,走成四四方方的田园,走成四四方方的生活,我身上的每寸肌肤都曾经在他身上,我手上的每个纹路都曾经在他手上,淋湿我脸的雨水也曾淋湿过他的脸,扎破我手的荆棘也曾扎破过他的手,透过每一株植物我都看见他辛劳的背影,那总是弯着腰的他,那知足常乐却经常愁苦的他,正是我勤劳的祖先。
我当感念,怎不感念:那沿路乞讨的乞丐是我的祖先,大灾之后,走投无路,他完全可以一死了之,一了百了,然而他委屈着自己,以有损尊严的方式保存了性命,也最终保存了尊严,他的乞讨,不仅验证了灾后的大地并非颗粒无收,灾后的人心也并非颗粒无收,而且他使险些中断的血脉不致中断,一直延伸到此时此刻我的心跳我的怀想和我对他隔世的感恩。
我当感念,怎不感念:那低眉含首、素衣青丝的女子,她出生大户,却下嫁给一介乡间寒儒,她不仅为他带来了美貌,带来了风度和教养,带来了琴棋书画,也为这个家族带来了高贵的基因,从此,因了高山雪水的融入,小河变得开阔,加大了流量,并生发出浑厚的潮音。我常想,我左脸这长得太偏的痣,也许在数百年前,曾生长在她的眉心,那么确定和恰好的位置,好似一种不偏不倚的美学,呈现大美的人,必是天地运行与血脉运行的共同造物,在一个神秘的时刻里的和谐结晶,如同北斗七星的神妙造型,必是天地星辰亿万载运作才提炼的动人意象。那么,接受我隔代的感恩吧,我温柔的祖先,我美貌的祖母。
我当感念,怎不感念:激流中的那只船,搭载了我下沉的祖先;黑夜里的那盏灯,抚慰了我迷路的祖先;那只可敬的大白狗,惊醒了熟睡的家族,斥退了行凶的恶人,营救了我那安份守己的祖先;还有,那只灰母鸡,以它温顺的死,它宿命般的牺牲,营养了虚弱的孕妇,那清香的鸡汤,那清香的渐渐红润的黎明。我们总是不得不在世界的柔弱部位,索取别的生命的温热,以减少我们自身的寒冷。此刻,我不能不说,我的生命与几百年前的那只灰母鸡有关,在那个早晨或夜晚,当雄鸡开始第二次啼鸣的时候,那只灰母鸡,它温存地(多么值得同情和感恩)帮助了我的祖先……
是的,我常感念,怎不感念?情到真时,思到深处,我发现——
时间深处那些渐行渐远的人,都是我的祖先;
这涵纳我的天地,这环绕我的万物,都是我的祖先……
收起
李汉荣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政协委员,著名诗人、散文家,李汉荣散文佳作入选全国中学语文课本。多年来写作诗歌约3000首,散文随笔1000多篇,中短篇小说30余篇,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诗刊》、《小说月报》、《青春》、《散文》、《散文百家》、《星星》等,及台湾的《创世纪》、《葡萄园》、《诗世界》、《联合报》副刊等海内外10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、随笔、杂文、小说约2000多篇(首)。...
全部展开
李汉荣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政协委员,著名诗人、散文家,李汉荣散文佳作入选全国中学语文课本。多年来写作诗歌约3000首,散文随笔1000多篇,中短篇小说30余篇,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诗刊》、《小说月报》、《青春》、《散文》、《散文百家》、《星星》等,及台湾的《创世纪》、《葡萄园》、《诗世界》、《联合报》副刊等海内外100多家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、随笔、杂文、小说约2000多篇(首)。先后获市、省、全国各类奖项30余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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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孩子说
作者:李汉荣
你必须吃很多粮食、蔬菜、水果,饮很多水和奶,才渐渐增长自己的身高和体重。记住,是土地供给你营养让你渐渐高出土地,你不要忘了随时低下头来,甚至要全身心匍匐在地面上,看看土地的面容和伤痕,为了你站起来,土地一直谦卑地匍匐着,在伟大的土地面前,你一定要学会谦卑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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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孩子说
作者:李汉荣
你必须吃很多粮食、蔬菜、水果,饮很多水和奶,才渐渐增长自己的身高和体重。记住,是土地供给你营养让你渐渐高出土地,你不要忘了随时低下头来,甚至要全身心匍匐在地面上,看看土地的面容和伤痕,为了你站起来,土地一直谦卑地匍匐着,在伟大的土地面前,你一定要学会谦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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