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名家短篇叙事散文600字以上,不要多于2000字一定要是名家的要三篇,只有标题也可以.叙事性要强——以记叙的表达方式为主.
来源: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:六六作业网 时间:2024/11/27 03:07:12
求名家短篇叙事散文600字以上,不要多于2000字一定要是名家的要三篇,只有标题也可以.叙事性要强——以记叙的表达方式为主.
求名家短篇叙事散文
600字以上,不要多于2000字
一定要是名家的
要三篇,只有标题也可以.
叙事性要强——以记叙的表达方式为主.
求名家短篇叙事散文600字以上,不要多于2000字一定要是名家的要三篇,只有标题也可以.叙事性要强——以记叙的表达方式为主.
贾平凹散文《天上的星星》
“大人们快活了,对我们就亲近,虽然那是为了使他们更快活,我们也乐意呢;但是,他们烦恼了,却要随意骂我们讨厌,似乎一切烦恼都要我们负担,这便是我们做孩子的,千思儿万想儿,也不曾明白的.”
读书总觉得浮躁,不能静下心来,读散文尤其要心境的.我想,读散文可以使一颗本就平静雅致的心愈发地安宁、舒畅,读罢也会有所得、有所悟;然,若是一颗急噪噪的心去读散文,心情弄不好是要越来越糟的.
贾平凹先生,用三毛的话讲,是她一位“心极喜爱的大师”.
已不复记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去读《天上的星星》的,反正这一路来,读书都很泛泛,不管是散文,小说,传记,更甭提哲思类的文章.可是,我分明记得开篇的这一席话,打动了我.它一下子就攫住了我的眼球,通读文章,真是一种享受.
我读文章有一个恶习:不求甚解.读过之后,遗忘的遗忘,如过眼云烟,又没有读书札记之类的记录,对文章当中一些格言警句美文也从不摘抄.因此,一直好象没什么长进,浑浑噩噩的读书、写作.可是,《天上的星星》萦绕在心头,总也不能释怀,走路有时想起,躺在床上有时也莫名想起,甚至上厕所畅快的时候,也会想起.可,我也只是一开始一口气看了两遍而已呀!再说,我的记忆力实在是不敢自夸,我甚至说过我是健忘的.看来好文章也不定是细嚼慢咽地品出来的.
关于《天上的星星》,是该写点什么的,算是为了忘却吧!
文章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写的,细腻,优美,真切.
散文本就直白,可《天上的星星》别有一番风味,有好几个转折点,读来欲罢不能,有读情节小说的味道.只叹息文章太短!
本文用了“兴”的手法,很是贴切,真真佩服先生怎么就能把孩童的心描绘得如此生动,仿佛那星星就是那孩童,也是有生命的,也是有苦楚的;那月亮呢,似乎就是大人们,是威严的,不通人情的.
文章一开篇便垫下了一丝丝清谈的忧愁的格调,就表出了文章的大旨.果然,“天擦黑”“我们做孩子的”接下来就承担了“大人们”的“烦恼”.父母呵斥这群玩得兴起,正在捉迷藏的孩子.孩子们便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子,到门前树下纳凉去了,四周的又无甚可看,“本来就不新奇”,正“闲得实在无聊极了”呢.我分明看到了天真烂漫的孩童是多么的无辜、委屈、寂寞,呆呆地坐在黝黑的天空下,“不知道这夜该如何过去”.
可是,文锋一转.“我”的妹妹突然叫了一声:“星星!”
于是,“我”和妹妹便好奇起来,头顶上出现了一颗颗闪亮闪亮的星星.“我们”便欢快地数着星星:“呵,两颗,三颗不对,十颗,十五颗.”“我们”是多么兴奋啊,一时间看到漫天满空的星星迅速地出现,再数亦不可数了.“我们”尽情地欣赏着天空下闪烁的星星.星星是多么美丽,可爱,调皮,它们是多么地鬼灵精怪啊,灿灿的,灼灼的.
“它们真是一群孩子呢,一出现就要玩一个调皮的谜儿啊!”这么一句话,既表明了星星的可爱,调皮;也看出了孩子们此刻的心情是多么轻快.星星像是一群孩子,更为文章的深入埋下了伏笔.妙不可言!
于是,“夜空再也不是荒凉的了,星星们都在那里热闹,有装熊的,有学狗的,有操勺的,有挑担的,也有的高兴极了,提了灯笼一阵风似的跑”,“我们都快活起来了”.‘我’和妹妹一起站在树下,向星星扬起小手,星星呢,似乎也很得意,向“我们”挤眉弄眼的,还鬼鬼地笑.这是怎样一幅欢乐的画面,“我们”和星星是多么的惬意,这是无比美妙的时刻.
可是,好景不长.月亮出来了.月亮的出现“使我们大吃一惊”.
夜空里笼罩着白极白极的月色,星星一下子无端地就少了许多.“我们都不知道这月亮是怎么啦,却发现那些星星怎么就少了许多,留下的也淡了许多,原是灿灿的亮,变成了弱弱的光.”
妹妹很是无措,慌慌地问:“这是怎么啦?”接着又说:“月亮出来为什么星星就少了呢?”就这样两个孩童面面相觑,不得其解,又开始了闷闷不乐,很是茫然,迷惑.我们很容易知道,月明,所以星稀.而对于两个天真的孩子来说,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?坐下来想了“一会儿”,“我”终于是有所悟:着漠漠的夜空,恐怕是属于月亮的.一定是生气星星们的不安分,在吓唬它们哩.
妹妹一语破的:“哦,月亮是天上的大人了.”
于是,“我们”“深深可怜起这些星星了:月亮不在的时候,它们是多么有精光灵气,月亮出现了,就变得这般猥琐了.”而文章当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可怜的呢?因为大人的烦恼,我们却又跟着受罪,无辜受些气来,这就是大人的威严.大人们却不懂得疼惜孩子,反而把烦恼无故传染给孩子.“这便是我们做孩子的,千思儿万想儿,也不曾明白的.”
父母大人们就是那霸道的月亮,而“我们”便是那“猥琐”的星星.这影射是如此贴切,毫无牵强附会之感.
文章到这里,真叫人拍案叫绝.
可是,作者还闲不够.
接下来,“我们再也不忍心看那些星星了”,“我们”到小溪边洗手脸,小小的“我”不竟感叹着做孩子的不幸:是我们太小了,太多了吗?纯洁无暇脆弱的心灵遭到了莫名其妙地伤害.“我”和妹妹都不言语,都想着那可怜的星星.星星的消逝带给了他们阴霾,那短暂的快乐也了无踪影,反却平添了许多忧愁.美好的东西,我们情愿不要有,怕就怕我们拥有之后却有丢失了.那怅然若失的情结岂是两颗幼小的心所能承受和化解开的.“我们”甚至都不会用语言来表达内心的苦楚,“我们”只有“不言语”“默默”地承受,纵使承受不了也如此.
“啊,它们藏在这儿了.”妹妹好象发现了宝藏一样惊喜,大叫起来.原来她是看见了躺在清澈小溪里的星星.“我们”又高兴起来,“赶忙”地下溪去捞星星,可是捞不上来呀.但,只要看着他们“我们”也无比开心,那哗啦啦的流水幸好也不能冲走它们.“我们”兴奋得手足舞蹈,嘻嘻哈哈地欢笑.突然,“我们就再不声张”了,因为怕月亮发现躲藏在这里的星星,“让它们静静地躲在那里好了”.
“我们”回屋睡觉,可是兴奋得睡不着,也害怕那些躲藏起来的星星会被月亮发现!也遗憾“在水底的星星太少”.这个时候,大人们却又骂“我们”不安生睡觉.“我们”就等大人们睡着了,“赶忙爬起来,悄悄溜到门外,将脸盆儿、碗盆儿、碟缸儿都拿了出去;盛了水,让更多更多的星星都藏在里边吧.”
因为,“它们虽然很小,但天上如果没有它们,那会是多么寂寞啊!”
文章到此,浑然天成,堪称完美了.
川端康成 《花未眠》
我常常不可思议地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.昨日一来到热海的旅馆,旅馆的人拿来了与壁龛里的花不同的海棠花.我太劳顿,早早就人睡了.凌晨四点醒来,发现海棠花未眠.
发现花未眠,我大吃一惊.有葫芦花和夜来香,也有牵牛花和合欢花,这些花差不多都是昼夜绽放的.花在夜间是不眠的.这是众所周知的事.可我仿佛才明白过来.凌晨四点凝视海棠花,更觉得它美极了.它盛放,含有一种哀伤的美.
花未眠这众所周知的事,忽然成了新发现花的机缘.自然的美是无限的.人感受到的美却是有限的,正因为人感受美的能力是有限的,所以说人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,自然的美是无限的.至少人的一生中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,是很有限的,这是我的实际感受,也是我的感叹.人感受美的能力,既不是与时代同步前进,也不是伴随年龄而增长.凌晨四点的海棠花,应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.如果说,一朵花很美,那么我有时就会不由地自语道:要活下去!
画家雷诺阿说:只要有点进步,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,这是多么凄惨啊.他又说:我相信我还在进步.这是他临终的话.米开朗基罗临终的话也是:事物好不容易如愿表现出来的时候,也就是死亡.米开朗基罗享年八十九岁.我喜欢他的用石膏套制的脸型.
毋宁说,感受美的能力,发展到一定程度是比较容易的.光凭头脑想像是困难的.美是邂逅所得,是亲近所得.这是需要反复陶冶的.比如惟—一件的古美术作品,成了美的启迪,成了美的开光,这种情况确是很多.所以说,一朵花也是好的.
凝视着壁龛里摆着的一朵插花,我心里想道:与这同样的花自然开放的时候,我会这样仔细凝视它吗?只搞了一朵花插人花瓶,摆在壁龛里,我才凝神注视它.不仅限于花.就说文学吧,今天的小说家如同今天的歌人一样,一般都不怎么认真观察自然.大概认真观察的机会很少吧.壁龛里插上一朵花,要再挂上一幅花的画.这画的美,不亚于真花的当然不多.在这种情况下,要是画作拙劣,那么真花就更加显得美.就算画中花很美,可真花的美仍然是很显眼的.然而,我们仔细观赏画中花,却不怎么留心欣赏真的花.
李迪、钱舜举也好,宗达、光琳、御舟以及古径也好,许多时候我们是从他们描绘的花画中领略到真花的美.不仅限于花.最近我在书桌上摆上两件小青铜像,一件是罗丹创作的《女人的手》,一件是玛伊约尔创作的《勒达像》.光这两件作品也能看出罗丹和玛伊约尔的风格是迎然不同的.从罗丹的作品中可以体味到各种的手势,从玛伊约尔的作品中则可以领略到女人的肌肤.他们观察之仔细,不禁让人惊讶.
我家的狗产且小狗东倒西歪地迈步的时候,看见一只小狗的小形象,我吓了一跳.因为它的形象和某种东西一模一样.我发觉原来它和宗达所画的小狗很相似.那是宗达水墨画中的一只在春草上的小狗的形象.我家喂养的是杂种狗,算不上什么好狗, 但我深深理解宗达高尚的写实精神.
去年岁暮,我在京都观察晚霞,就觉得它同长次郎使用的红色一模一样.我以前曾看见过长次郎制造的称之为夕暮的名茶碗.这只茶碗的黄色带红釉子,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,它渗透到我的心中.我是在京都仰望真正的天空才想起茶碗来的.观赏这只茶碗的时候,我不由地浮现出场本繁二郎的画来.那是一幅小画.画的是在荒原寂寞村庄的黄昏天空上,泛起破碎而蓬乱的十字型云彩.这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,它渗人我的心.场本繁二郎画的霞彩,同长次郎制造的茶碗的颜色,都是日本色彩.在日暮时分的京都,我也想起了这幅画.于是,繁二郎的画、长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黄昏的天空,三者在我心中相互呼应,显得更美了.
那时候,我去本能寺拜谒浦卜玉堂的墓,归途正是黄昏.翌日,我去岚山观赏赖山阳刻的玉堂碑.由于是冬天,没有人到岚山来参观.可我却第一次发现了岚山的美.以前我也曾来过几次, 作为一般的名胜,我没有很好地欣赏它的美.岚山总是美的.自然总是美的.不过,有时候,这种美只是某些人看到罢了.
我之发现花未眠,大概也是我独自住在旅馆里,凌晨四时就醒来的缘故吧.
夏河的早晨
作者:贾平凹
这是一九九五年七月二十四日早上七点或者八点,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安静,使我醒来感到了一种恐慌,我想制造些声音,但×还在睡着,不该惊扰,悄然地去淋室洗脸,水凉得淋不到脸上去,裹了毛毡便立在了窗口的玻璃这边.想,夏河这么个县城,真活该有拉卜楞寺,是佛教密宗圣地之一,空旷的峡谷里人的孤单的灵魂必须有一个可以交谈的神啊!
昨晚竟然下了小雨,什么时候下的,什么时候又住的,一概不知道.玻璃上还未生出白
雾,看得见那水泥街石上斑斑驳驳的白色和黑色,如日光下飘过的云影.街店板门都还未开,但已经有稀稀落落的人走过,那是一只脚,大概是右脚,我注意着的时候,鞋尖已走出玻璃,鞋后跟磨损得一边高一边低.
知道是个丁字路口,但现在只是个三角处,路灯杆下蹲着一个妇女.她的衣裤鞋袜一个颜色的黑,却是白帽,身边放着一个矮凳,矮凳上的筐里没有覆盖,是白的蒸馍.已经蹲得很久了,没有买主,她也不吆喝,甚至动也不动.
一辆三轮车从左往右骑,往左可以下坡到河边,这三轮车就蹬得十分费劲.骑车人是拉卜楞寺的喇嘛,或者是拉卜楞寺里的佛学院的学生,光了头,穿着红袍.昨日中午在集市上见到许多这样装束的年轻人,但都是双手藏在肩上披裹着的红衣里.这一个双手持了车把,精赤赤的半个胳膊露出来,胳膊上没毛,也不粗壮.他的胸前始终有一团热气,白乳色的,像一个不即不离的球.
终于对面的杂货铺开门了,铺主蓬头垢面地往台阶上搬瓷罐,搬扫帚,搬一筐红枣,搬卫生纸,搬草绳,草绳捆上有一个用各色玉石装饰了脸面的盘角羊头,挂在了墙上,又进屋去搬……一个长身女人,是铺主的老婆吧,头上插着一柄红塑料梳子,领袖未扣,一边用牙刷在口里搓洗,一边扭了头看搬出的价格牌,想说什么,没有说,过去用脚揩掉了“红糖每斤四元”的“四”字,铺主发了一会呆,结果还是进屋取了粉笔,补写下“五”,写得太细,又改写了一遍.
从上往下走来的是三个洋人.洋人短袖短裤,肉色赤红,有醉酒的颜色,蓝眼睛四处张望.一张软不耷耷白塑料袋儿在路沟沿上潮着,那个女洋人弯下腰看袋儿上的什么字,样子很像一匹马.三个洋人站在了杂货铺前往里看,铺主在微笑着,拿一个依然镶着玉石的人头骨做成的碗比画,洋人摆着手.
一个妇女匆匆从卖蒸馍人后边的胡同闪出来,转过三角,走到了洋人身后.妇女是藏民,穿一件厚墩墩袍,戴银灰呢绒帽,身子很粗,前袍一角撩起,露出红的里子,袍的下摆压有绿布边儿,半个肩头露出来,里边是白衬衣,袍子似乎随时要溜下去.紧跟着是她的孩子,孩子老撵不上,踩了母亲穿着的运动鞋带儿,母子节奏就不协调了.孩子看了母亲一下,继续走,又踩了带儿,步伐又乱了,母亲咕哝着什么,弯腰系带儿,这时身子就出了玻璃,后腰处系着红腰带结就拖拉在地上.
没有更高的楼,屋顶有烟囱,不冒烟,烟囱过去就目光一直到城外的山上.山上长着一棵树,冠成圆状,看不出叶子.有三块田,一块是麦田,一块是菜花园,一块土才翻了,呈铁红色.在铁红色的田边支着两个帐篷,一个帐篷大而白,印有黑色花饰,一个帐篷小,白里透灰.到夏河来的峡谷里和拉卜楞寺过去的草地上,昨天见到这样的帐篷很多,都是成双成对的鸳鸯状,后来进去过一家,大的帐篷是住处,小的帐篷是厨房.这么高的山梁上,撑了帐篷,是游牧民的住家吗?还是供旅游者享用的?可那里太冷,谁去睡的?
“你在看什么?” “我在看这里的人间.” “看人间?你是上帝啊?!”
我回答着,自然而然地张了嘴说话,说完了,却终于听到了这个夏河的早晨的声音.我回过头来,?菖已经醒,是她支着身与我制造了声音.我离开了窗口的玻璃,对?菖说:这里没有上帝,这里是甘南藏区,信奉的是佛教.
商州初录(2)
作者:贾平凹
众说不一,说者或者亲身经历,或者推测猜度,听者却要是非不能分辨了,反更加对商州神秘起来了.用什么语言可以说清商州是个什么地方呢?这是我七八年来迟迟不能写出这本书的原因.我虽然土生土长在那里,那里的一丛柏树下还有我的祖坟,还有双亲高堂,还有众亲广戚,我虽然涂抹了不少文章.但真正要写出这个地方,似乎中国的三千个方块字拼成的形容词是太少了,太少了,我只能这么说:这个地方是多么好阿!
它没有关中的大片平原,也没有陕南的峻山峰,像关中一样也产小麦,亩产可收六百斤,像陕南一样也产大米,亩产可收八百斤.五谷杂粮都长,但五谷杂粮不多.气候没关中干燥,却也没陕南沉闷.也长青桐,但都不高,因木质不硬,懒得栽培,自生自灭.橘子树有的是,却结的不是橘子,乡里称苟蛋子,其味生臭,满身是刺,多成了庄户围墙的篱笆.所产的莲菜,不是七个眼,八个眼,出奇地十一个眼,味道是别处的不能类比.核桃树到处都长,核桃大如山桃,皮薄如蛋壳,手握之即破.要是到了秋末,到深山去,栗树无家无主,栗落满地,一个时辰便捡得一袋.但是,这里没有羊,吃羊肉的人必是上了年纪的老人,或是坐了月子的婆娘,再就是得了重病,才能享受这上等滋养.外面世界号称“天上龙肉,地上鱼肉”,但这里满河是鱼,却没人去吃.有好事顽童去河里捕鱼,多是为了玩耍,再是为过往司机.偶尔用柳条穿一串回来,大人是不肯让在锅里煎做,嫌其腥味,孩子便以荷叶包了,青泥涂了,在灶火口烘烤.如今慢慢有动口的人家,但都不大会做,如熬南瓜一样,炒得一塌糊涂.螃蟹也多,随便将河边石头一掀,便见拳大的恶物横行而走,就免不了视如蛇蝎,惊呼而散.鳖是更多,常见夏日中午,有爬上河岸来晒盖的,大者如小碗盘,小者如墨盒,捉回来在腿上缚绳,如擒到松鼠一样,成为玩物.那南瓜却何其之多,门前屋后,坎头涧畔,凡有一黄土之地,皆都生长,煮也吃,熬也吃,炒也吃,若有至宾上客,以南瓜和绿豆做成“揽饭”,吃后便三天不知肉味.请注意,狼虫虎豹是常见到的,冬日夜晚,也会光临村中,所以家家猪圈必在墙上用白灰画有圆圈,据说野虫看见就畏而却步,否则小者被叼走,大者会被咬住尾巴,以其毛尾作鞭赶走,而猪却吓得不吱一声.当然,养狗就是必不可少的营生了,狗的忠诚,在这里最为突出,只是情爱时令人讨厌,常交结一起,用棍不能打开.
可是,有一点说出来脸上无光,这就是这里不产煤.金银铜铁锡样样都有,就是偏偏没煤!以前总笑话铜关煤区黑天黑地,姑娘嫁过去要尿三年黑水,到后来说起铜关,就眼红不已.深山里,烧饭、烧炕,烤火,全是木块木料,三尺长的大板斧,三下两下将一根木椽劈开,这使城里人目瞪口呆,也使川道人连声遗憾.川道人烧光了山上树木,又刨完了粗桩细根,就一年四季,夏烧麦秸,秋烧稻草,不夏不秋,扫树叶,割荆棘.现在开始兴沼气池,或出山去拉煤,这当然是那些挣大钱的人家,和那些门道稠的庄户.
山坡上的路多是沿畔,虽一边靠崖,崖却不贴身,一边临沟,望之便要头晕,毛道上车辆不能通,交通工具就只有扁担、背篓.常见背柴人远远走来,背上如小山,不见头,不见身,只有两条细腿在极快移动.沿路因为没有更多的歇身处,故一条路上设有若干个固定歇处,不论背百儿八十,还是担百儿八十,再苦再累,必得到了固定歇处方歇,故商州男人都不高大,却忍耐性罕见,肩头都有拳头大的死肉疙瘩.也因此这里人一般出外,多不为人显眼,以为身单好欺,但到了忍无可忍了,则反抗必要结果,动起手脚来,三五壮汉不可近身.历代官府有言:山民如水,可载舟,亦可覆舟.若给他们滴水好处,便会得以涌泉之报,若欲是高压,便水中葫芦压下浮上.地方志上就写有:李自成在商州,手下善攻能守者,多为商州本地人;民国年代,常有暴动.就是在“文化革命”中,每县都有榔头队,拳头队,石头队,县县联合,死人无数,单是山阳县一次武斗,一派用石头在河滩砸死十名俘虏,另一派又将十五名俘虏用铁丝捆了,从岸上“下饺子”投下河潭.男人是这么强悍,但女人却是那么多情,温顺而善良.女大十八变,虽不是苗条婀娜,却健美异常,眼都双层皮,睫毛长而黑,常使外地人吃惊不已.走遍丹江、洛河、乾佑河、金钱河,四河流域,村村都有百岁妇女,但极少有九十男人.七个县中的剧团,女演员台架、身段、容貌,唱、念、说、打,出色者成批,男主角却善武功,乏唱声,只好在关中聘请.
陕北人讲穿不求吃,关中人好吃不爱穿,这里人皆传为笑料,或讥之为“穷穿”,或骂之为“瞎吃”,他们是量家当而行,以自然为本,里外如一.大凡逢年过节,或走亲串门,赶集过会,就从头到脚,花花绿绿,崭然一新.有了,七碟子八碗地吃,色是色,形是形,味是味,富而不奢;没了,一样的红薯面,蒸馍也好,压也好,做漏鱼也好,油盐酱醋,调料要重,穷而不酸.有了钱,吃得像样了,穿得像样了,顶讲究的倒有两样:一是自行车,一是门楼.车子上用红线缠,用蓝布包,还要剪各种花环套在轴上,一看车子,就能看出主人的家景,心性.门楼更是必不可少,盖五间房的有门楼,盖两间房的也有门楼,顶上做飞禽走兽,壁上雕花鸟虫鱼,不论干部家,农夫家,识字家,文盲家,上都有字匾,旧时一村没有念书人,那字就以碗按印画成圆圈,如今全写上“山青水秀”,或“源远流长”.
贾平凹的散文,地平线
小的时侯,我才从奏岭来到渭北大平原,最喜欢骑上自行车在路上无拘无束地奔驰.庄稼收割了,又没有多少行人,空旷的原野的稀落着一些树丛和矮矮的屋,差不多一抬头,就看见远远的地方,天和地相接了.
天和地已经不再平行,形成个三角形,在交叉处是一道很亮的灰白色的线,有树丛在那进而伏着.
“啊,天到尽头了!”
我拚命儿向那树丛奔去.骑了好长时间,赶到树下,但天依然平行;在远远的地方,又有片矮屋,天地相接了,又出现那道很亮的灰白色的线.
一个老头迎面走来,胡子飘在胸前,悠悠然如仙翁.
“老爷子,你是天边来的吗?”我问.
“天边?”
“就是那一道很亮的灰白线的地方.去那儿还远吗?”
“孩子,那是永远走不到的地平线呢.”
“地平线是什么?”
“是个谜吧.”
我有些不大懂了,以为他是骗我,就又对准那一道很亮的灰白色线上的矮屋奔去.然而我失败了:矮屋那里天地平行,又在远远的地方出现了那一道地平线.
我坐在地上.咀嚼着老头的话,想这地平线,真是个谜了.正因为是个谜,我才要去解,跑了这么一程.它为了永远吸引着我和与我有一样兴趣的人去解,才永远是个谜吗?
从那以后,我一天天大起来,踏上社会,生命之舟驶进了生活的大海,但我却记住了这个地平线,没有生活中沉沦下去,虽然时有艰辛、若楚、寂寞.命运和理想是天和地的平行,但又总有交叉的时侯,那个高度融合统一的很亮的灰白色的线,总是在前边吸引着你.永远去追求地平线,去解这个谜,人生就充满了新鲜、乐趣和奋斗的无穷无尽的精力.
看来,我是忘却不了的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