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政为何会有个赵姨娘

贾政为何会有个赵姨娘
贾政为何会有个赵姨娘

贾政为何会有个赵姨娘
仵 埂 《红楼梦》中的赵姨娘,是个大大的活宝,愚蠢可笑又可恨.身处在大观园这一贵族文化圈中,说话做事却完全同大观园里的人不合拍不搭调,怪模怪样的生存在这一文化圈内.按说,不管一个人多么刁钻古怪、丑陋阴毒、尖酸刻薄或痴愚疯癫,他的行为方式,也是特定文化圈的行为方式.就如同焦大不会爱林妹妹一样,两个不同阶层的人,本来就难以沟通.大观园中跳出个赵姨娘,她的惹人注目,确实因了她的不伦不类,但赵姨娘的身份,却是堂堂正正的大观园主人贾政之妾.贾政自己并不丑,况且处在如此位置,纳个漂亮伶俐之妾实在是件易如反掌之事,却为何要选赵姨娘这个丑类?刘心武曾在《读书》上有篇《话说赵姨娘》的文章,文中借用道光时“读花人”的见“食色性也,而亦有不尽然者,鲜于叔明嗜臭虫,刘邕嗜疮痂,贺兰进明嗜狗粪；今将赵姨娘合水火五味而烹炝之,不徒臭虫疮痂也,直狗粪而已矣!而贾政且大嚼之而有余味焉……”读花人将贾政独选赵姨娘为妾解释为一种怪癖,就像贺兰进明爱吃狗屎一样的怪癖,但总是不能十分服人,而后读花人恍然悟到,贾政之独幸赵姨娘是因为其“下体可采也”.这真是入木三分的见解.贾政为什么在王夫人身上得不着满足?按说,王夫人既端庄典雅又漂亮气派,哪儿是赵姨娘可以媲美的.但贾政却偏偏选中个赵姨娘来满足自己的性欲要求.这个丑类不光在这个文化圈中不搭调,而且还丑到连贾政自己也瞧不上眼的地步.然而,却还是被贾政爱有独钟,而且还常常作为自己夜晚的安歇之所.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现象.用现代人的眼光看,贾政无疑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.既然欲为君子,当然须得有君子的言行,特别是对君子圈里生长的那些人来说更是如此.王夫人是大家出身,是一个合格的贵族文化圈的人物.贾政在王夫人面前也是扮着一副君子相,他和王夫人有着共生的文化认同.但正因为这种一致,导致了贾政在性欲上的矛盾和障碍.中国传统的封建伦理认为“万恶淫为首”,认为女色是一种有害的东西,采取的往往是鄙视的、节制的、远避的态度.贾政在这一群体中扮演的角色是统治者也是一个楷模,这使他的性欲望因了文化性的阻碍,自然无法在对象王夫人身上得以宣泄.他们共同的文化认同构成对性欲的压抑和排斥——在精神理念上的排斥.贾政在意识上清楚王夫人会从他们所属的群体规范来作判断,因之,可以说贾政对王夫人的性行为是压抑的、自责的、自轻自贱的.他无法排斥这一行为在理性上引起的反感,但它同样无法排斥性行为在肉体上获得的快感.这样,我们看到,在王夫人身上体现出的这种文化本身,构成了对贾政这一特定人物性欲的压抑排斥.由此,一种非属体的下属文化圈中的赵姨娘,便自然妥贴的充当了贾政泄欲的工具.在贾政眼中,唯有赵姨娘这个非自我文化属体的尤物,在他的精神上才没有这一文化所构成的重压.文化构成的重压,一般体现在双方无言的行为举止中,甚至体现在对方的眼睛里.就是说,贾政和王夫人才相互构成文化范式,才相互为尺度.对方成为自己的尺度,是在衡量和规范着自己.若对方不存在,自我便失范.若对方所属的不是这一范式,那么,这一范式构成的标准在自我身上的监督制约便丧失.留下的仅是自我规范,而自我规范是容易在没有对象的遭际中被突破的.因此,我们把他人的眼睛作为我之界限.这个他人须同我想默契,并同时处于一定的文化圈内,这样才有效.人是文化的产物,非文化圈内的眼睛,其实并不构成对自我的监督妨害,自我在精神上会处于松弛状态.对于贾政而言,王夫人就是构成对他妨害的文化圈,起着监督制约的文化范式作用.而赵姨娘正是因为其外在于这个文化圈,是个“二百五”“活宝贝”,因之倒从本质意义上不构成贾政的妨害对象.特别在性问题上,也因此成为“奇货”而为贾政所珍.贾政在赵姨娘身上获得的性快感,显然会比在王夫人身上获得的多.他可以在赵姨娘身上恣意放纵自己,复原作为动物性被压抑的自我所残缺的人的那一面.这是我们从故事背后读出来的东西.从以上的意义上来说,封建伦理文化构成的对人的戕害是异常酷烈的,它的残酷性不仅体现在对下层人民的统治上,也体现在对统治者自身构成的个性心理残缺中.可以想见,对于王夫人,她的不健全的性生活必然削弱她对生命体验的幸福感,长久的寂寞生涯则会构成她心理的残缺和扭曲.对于赵姨娘来说,她所享有的则只有肉体欲望的满足,更多的是动物性的感官性行为,因为贾政压根儿不会同她去交流什么感情.她求贾政将彩霞与了贾环,时机选在她同贾政房事之后,贾政却照旧态度漠然：“且忙什么……再等一二年.”直至打发贾政安歇,也未求通此事.赵姨娘也许就根本不知道爱为何物,她所获得的无疑也是残缺的人生.至于贾政本人呢,从分析中可以看出,他的行为是一种分裂的行为.人所拥有的完整的情感世界被割裂了.他不能将整个儿的自身投入到一个对象上,而由对立的两个对象分担着.王夫人和赵姨娘在整个对立的文化形态上承担着贾政.贾政就这样成为封建伪道学下的一个典型,一个秩序的维护着,又是这一秩序的受害者,尽管他也害了人.（ 仵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