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能否改成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,为什么

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能否改成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,为什么
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能否改成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,为什么

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能否改成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,为什么
呵呵,不能改啊!
美感,懂么?
韵律?
[以下是详细分析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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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.
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,人们太熟悉,以至在读这两句诗的时候,全部的注意力很容易都落在“牵牛星”上,于是“河汉女”一词几乎在瞬间就被自动翻译成了“织女星”.这种思维“自动”造成认识上的盲点,任其存在,就会形成对此诗最初的隔膜.此时,应该反思一下,“河汉女”一词“全等于”“织女星”一词吗?
可以明确,在此诗中,上面提到的“全等”不能成立.诗歌常识告诉我们,诗歌的语言是唯美的追求,在篇幅极其短小的文本内,为达成同一相对具体的表达目的,通常不会有两可的选择.作者弃“织女星”而取“河汉女”,也必然符合诗歌唯美追求的规律.那么,这样的取舍有什么好处呢?
不妨用“替换”的方法来分析一下.如果原诗写成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,你会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呢?一个有着古诗词审美修养的人会立刻感到不适,因为这种改变破坏了“诗美”.对仗的工稳被打破了,流转的音韵一下子变得呆板.可能你会认可这样的分析,因为有同感：一个“星”字的重复显得不合适宜,简直在搞破坏.但如果把审美传统可能带来的偏见考虑在内,那么疑惑依然存在：一定要对偶才美吗?现代诗歌就不强求对偶,同样能给人节奏感,同样美好.是的,且不说现代诗歌,就是古诗也决不是偏执于对偶.比如我们知道的《江南》：
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,鱼戏莲叶间.鱼戏莲叶东,鱼戏莲叶西,鱼戏莲叶南,鱼戏莲叶北.
看上去,“迢迢牵牛星,皎皎织女星”之中我们所反对的东西恰恰创造、支撑着《江南》的美.
这迫使我们搬出另一原则：整体大于局部.美是多项因素的综合.我们正探讨的诗歌的首句不是“自足”的,就像任何一首诗歌的其中任何一句一样,必须服从于、服务于全诗的整体目标.我们有个不好的习惯,常常孤立地记取所谓名句,并以为它们就是全部.有必要强调一下,应该以最开阔的眼光看待哪怕是一首最短的诗,当然包括诗中的每一处“用字”.
而常识的作用也能帮我们提高鉴赏力,甚至完全不需要刚才所阐述的理论,我们就能看到“用字”不妥带来的严重危机.古代诗歌节奏的形成,需要倚重“押韵”.如果“河汉女”变成“织女星”,统一的韵脚就成了“跛脚”,这就与最初的艺术追求背道而驰了.
又或者,“跛脚”的问题是个“伪问题”,因为其后几句韵脚处的“用字”完全可以见机选择而由“星”来统率,既定“星”为首二句韵脚处字后,为了避免有伤诗美的音节重复,似乎又可以把“牵牛星”更改为“牵牛郎”或者别的.但如果你吟颂几遍“迢迢牵牛郎,皎皎织女星”,就会感到新的不协调处.其中的浅显原因应该不难分析出来（如果感到别扭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）.
需要指明的是,“牵牛星”既然出现在全诗的开篇,天生就承担着一项关键任务：让诗歌的原因成为诗歌的结果.换句话说就是,“牵牛星”有着双重身份,并且自己是这双重身份将得以顺利转换的媒介——自己是自己的媒介.它首先是一颗星,之后,或者同时,它（才）成为人的形象,哪怕属于神话世界.总之,处在这一位置的对象不能首先是人的形象,但它又必须立刻成为人的形象,以造成“诗歌生命”的成长.因此,第一句中必须有“星”字,这是“诞生”的标志.随即,我们会很清楚地看到,一切力量都汇聚过来,延续这种成长.你看,第二句中的对应处便天然地取用了“河汉女”一词,这不容更改,因为不是一种偶然.正是因为前面所说的“生命”的不可遏抑的成长,这里必然出现“女”这一面容清晰的人的形象,这一形象的长成反过来又使得那个“它”更加不可逆转地“立刻成为人的形象”.于此,我们已经见识到了经典诗歌内在的“生命意志”.
这种意志虽然渺远（迢迢）但是灿烂（皎皎）,第一句绵软的音调使第二句的声响显得更加铿锵有力,这是坚定的表达.然而这看起来借助了“互文”修辞的二重奏中,深潜着另外一种主题表达.它的存在,将赋予全诗的生命以完美和永恒.
问题的关键落在了“河汉”二字上.“河”,本义指黄河；“汉”本义指汉水.两者在古代是实足的自然的险阻,因此可以用“河汉”比喻“阻隔”.这样,以“河汉”指代“银河”,使得前文所说“诗歌生命”的成长,一下子就到达了丰富的境界.不妨想来,“河汉女”给人这样一种印象：一个女子在水边；或者,一个在水边的女子；或者,一个被水阻隔着的女子.总之是那样一个鲜明女子的形象出现了,“被阻隔”成了她此后的生命表征,而表征背后的复杂情感,才是屡次提及的“诗歌生命”的支柱.
于是,这个“被阻隔”的女子的生命活动状态长久地引人瞩目.被这瞩目所推动,诗歌由开篇两句的描写转入叙事：“纤纤擢素手,札扎弄机杼.终日不成章,泣涕零如雨.”情节很简单,好象没有力量——被河汉阻隔的女子终日织布不成而泣下.但是新的东西出现了,我们将发现更多的美.
这段叙事出现得很自然.好象平常生活中发生了一件平常的事,事先没人和你打招呼,发生时也好象没有大的波浪,等到有所觉察时,事情已经结束了.平稳本来是叙事的一种追求,在不动声色之中完成的情节,更有长远的感染力.但如果我们作出“不动声色”的评价竟然是因为我们感觉迟钝的缘故的话,那可会造成更大的“隔膜”.
此处叙事紧跟描写而来.它既然从描写中生成,随后仍将钟情于描写.两者结合得天衣无缝.但如果我们像最初一样注意起“盲点”问题,给“用字”以充分的注意,马上就会发现,在从描写转向叙事时,像标杆一样的这几个词起了极大的作用,它们贯穿成一条线：迢迢——皎皎——纤纤——札扎.它们是叠音词,具有某种同一性——虽然前三个是形容词,后一个是象声词.音律的美感会遮蔽表达方式参差的突兀.为此,不惜颠倒语序,将叠音词前置,绘其形色,摹其声响,而作叙事表达的“排头兵”——动词“擢”与“弄”——隐没到了句中.如果一任感觉迟钝,就不会见识到这平稳、自然的叙事原来也是生动而有质感的描写.
叙事与描写的紧密结合创造了诗歌的内在节奏.回忆比较一下,我们会发现,就像“河汉女”“这一形象的长成反过来使得那个‘它’更加不可逆转地‘立刻成为人的形象’”、从而使得“诗歌生命”出现生长一样,“纤纤”“札扎”所率领的描写/叙事使“河汉女”这一形象拥有了“织布”这一行为所赋予的社会性而真正成为活的人、从而使得“诗歌生命”继续生长（此处也可见出不取用“织女星”一词的积极意义）.这一回,在“被阻隔”的背景下,我们看到了生命意志的行为选择,行动便是活力,“被阻隔”之下的活力尤其引人注目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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`还有一种节奏在此时形成.我们前面说到“第一句绵软的音律使第二句的声响显得更加铿锵有力”,其中存在“柔软—坚硬”的过渡.这种过渡再次出现：纤纤素手—札扎机杼,依然给人“柔软—坚硬”的参差感.但是,有所不同的是：前面一组中,“柔软”是无力、无助,“坚硬”是光明、坚定；后面一组中,“柔软”是柔美、和谐,“坚硬”是声响、杂乱.正是这样的不同真实地表达出了生命成长的普遍困境.接下来我们将看到,已经被强化的节奏所挟裹出来的“坚硬”的声响,终于凿开了深深隐藏的情感之泉——让语流自然前淌,不再借重叠音词的帮助了：
终日不成章,泣涕零如雨.
我们刚刚表达过对此诗句的理“情节很简单,好象没有力量——被河汉阻隔的女子终日织布不成而泣下.”如果情节的成立果真只依靠这里的一个“而”字,如果去感受它的力量时还不知道要从整体着眼,那么这两句诗的确不过如此.但如果这样理解的情节是片面的,不大妥帖的,那么就不能急着下结论.
通常看来,“终日不成章”而“泣涕零如雨”,前因后果很分明,然而还有两种可能：前果后因或者两者并列为某“前因”之“后果”.问题好象被弄得很复杂了,所以先明确一下,即诗歌本身具有多义性.这里,令人感兴趣的是第三种可能.因为第一种理解容易使人的注意力聚焦在“因为织不成布而哭”这一层意义上,要靠近“诗歌生命”的核心,还得由此上溯,追问“为什么织不成布”,但这样就算溯及本质,已经显得隔膜.而第二种可能,从逻辑上看是成立的,但表达的重点显然不在内在情感而被错呈给了功利,这就远离了“诗歌生命”的核心.如果按照第三种可能来理解,则必须直接呈示原因.何以织不成布?何以如此痛哭?原因在于前述“被阻隔”者的信念、意志、情感与“阻隔者”的坚硬、杂乱、空漠对峙而造成的生命表现的无力无助无可奈何.诗歌的表达似乎已到了可以爆发的时候.
正因为无力无助无可奈何,所以可哀可怨甚至可恨.而怨恨的对象当然是开篇就呈现的“河汉”.于是我们看到,在各层次节奏的控制下,“河汉”的意象重复出现了.重复是为了生长出新的意义.这时的“河汉”和最初的所指并不相同,它“清且浅”（想来已是“泪雨”所汇）,看起来也不宽（相去复几许?）.这真是我们强调了多次的阻隔吗?它让理所当然的恨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.毫无疑问,这是意象中的意象,是“诗歌生命”在“阻隔”前的新的成长——“那阻隔又有多大?”可是这样的清醒只会让哀怨者更加哀怨,不平者更加不平.可是谁帮得了谁：
“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.”
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?是否苦极了反而会觉得甜?永远地被那汇入了清泪的河汉所阻隔的女子,竟然觉得那河汉清澈无比——但终究还是连一句话也依然不能向对岸的人说——但想不到当下的“凝视”竟然被一个诗人/一首诗定格为永恒.这是黑暗还是光明?是残忍还是仁厚?是痛苦还是甜蜜?是屈辱还是荣耀?
必须承认的是,最后出现的两个叠音词,尚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.也许,这是“诗歌生命”成长的胜利证明,感动所在：它一直活在那里,你靠近它,还会感到温热.本来,对于爱的追求,对于美好人生的渴望,即使如时间与空间的对峙一样,永远没有结果,也并不就销蚀其本身的价值.比如,那水边女子的“泣涕之雨”,已经越过了一千多年,一直下到了我们的心里.